开明和便宜行事

嵬名浪遇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王大卫笑嘻嘻地看过去，心中得意洋洋。这回你们总能消停了吧！我这嘴炮的功力又升一级。

其实王大卫误会了。他的话如果放在宋国，自然会引发公愤；但在西夏却不算什么。

生活在北方地区的少数民族兄弟对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儿还是很开明的。太后固然尊贵，但，那也是个寡妇啊！这不是很正常嘛！

尤其是主政的太后，一般来说年龄都不大。那就更正常了。

当然，这种开明仅限于寡妇。没有这个身份，那还是要遭到唾弃的。

西夏国历史短，暂时还没有先例。但隔壁有啊！不仅有，还是一个极为成功的——辽国的萧太后和她的情人韩德让。

辽国有很多位萧太后，因为他们默认皇后必出萧氏。萧皇后多，那萧太后自然也多。

但如果不加前缀，则萧太后这个称呼必定特指：辽景宗耶律贤的皇后，辽圣宗耶律隆绪的亲妈，萧绰。一名萧燕燕。

这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就是小说《杨家将》中的大反派，同时也是杨四郎的岳母，佘太君的亲家。

京剧名段《叫小番》，非常好听。

抛开小说和演义不谈，在真实的历史中，萧绰主政辽国27年，杨业死于她主政的第四年，澶渊之盟签订于她薨逝前的第五年。其他的事儿就不用细说了。

而这位伟大的女性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坊间传闻，都离不开站在她背后的韩德让。

虽说是站在背后，可不是默默站着的，老韩绝对是个狠人。宋太宗赵光义荣获的“高梁河车神”，就是韩德让给颁的奖。

所以嵬名浪遇并不觉得王大卫是在出言不逊，相反，他认为如果西夏能复制那段历史，可以啊！好事儿。不过他自己并不方便出面，倒是由梁乞逋去张罗更为合适。

可眼下的谈判还得继续。于是嵬名浪遇道：“特使的消息，当真震人心魄。”

王大卫接道：“所以，足够用来交换的吧！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能拿到人和马，再顺顺利利地回去，这辈子我都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儿。”

王大卫又把“人”添了回去。讨价还价嘛！外交谈判跟在菜市场买菜的区别不大。

嵬名浪遇没有立即回答。

王大卫的筹码只是一个小小的保证，仅仅是保证他不跟别人提，要是以后有人能自己想出来，还跟他没关系。

王大卫的人品值得相信吗？不管值不值，都得信。不信还能怎么办？

黑山威福军司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蠢货啊？你们招惹王大卫干嘛？既然忍不住，招惹了，那倒是把屁股擦干净啊！真是蠢得要死。

还是交换吧！不换，明年志愿军可能不会来，但石羊河的河水却更有可能也不会来。换！反正人和马都是梁乞逋的。

不过，换之前我还是应该尽力争取一下，看能不能多换点儿东西。

嵬名浪遇：“特使刚才曾说，还有另一个消息。”

王大卫点了下头：“嗯！不过那个只能后说。怎么？你要二换一？这可有点儿贪心啦！”

嵬名浪遇：“西凉苦寒，还请见谅。”

王大卫：“行。二换一就二换一，我吃点儿亏。咱们现在就去梁园吧！”

嵬名浪遇：“特使稍安勿躁。西凉至兴庆，千里之遥，一来一回，至少三日。”

王大卫瞪大了眼睛，没说话，但目光中的信息很丰富。

嵬名浪遇，你可是西凉府的扛把子。怎么？这么点儿小事儿都不敢做主？还得请示？一个梁家的二世祖就把你拿捏了？

我怕我第二个消息等不了那么久啊！还三天，没准儿明天你就知道啦！趁现在鼠疫还没爆发，尽快行动。我也不想死太多人的。

也不知道嵬名浪遇读懂了多少，见王大卫如此坚定，嵬名浪遇试探道：“两日，可好？”

王大卫板着脸摇头：“不行。你先斩后奏吧！”

先斩后奏，官方名称叫便宜行事。这个权力嵬名浪遇是有的。只不过，有这个权力的人通常都不怎么敢用，除非你真有野心，或者遇到了特殊事件。

现在就是特殊事件。嵬名浪遇相信，只要他将王大卫的第一个消息送到梁太后的案头，得到的回复一定是同意。

既然如此，那便宜地行一把事，完全可以。不过他并不打算直接去闯梁园，而是先礼后兵，请来梁乞逋，先谈一谈。

嵬名浪遇犹豫片刻，道：“明日。”

王大卫皱了皱眉，觉得逼得太紧也不好，于是点头道：“行，就明天。我在武阳楼等你好消息。来，我敬将军一碗。”

两人对饮。

王大卫放下酒碗：“好酒啊！下回再见，我可就不敢喝了。还得麻烦将军一下，安排个人送我出去。”

王大卫跟在一个下人身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府衙大门。

远远地，见一人坐在了大门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面冲门内，表情，犹如弃妇。没错，正是西凉都监梁乞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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